从长汀走出的国防科技功臣
□赖晨
赖坚是长汀客家人，年考入马尾海*学校轮机班第六期，年初离开该校，经过三个多月的征途抵达延安。他经过多年的学习与实践，成为我*著名的*工专家，为原子弹、氢弹、核潜艇等高科技武器的研制工作，做出了勤勤恳恳的积极贡献。
考入马尾海校
年12月31日，原名赖铿的赖坚，出生在长汀一清贫家庭，后因酷爱读书，到湖北武昌投奔叔父。年，赖坚在武昌九中读初中二年级，因为叔父家也非十分富裕，此时已经拿不出钱供他读书。一天，赖坚偶然在武昌街头看到马尾海*学校的招生启事，上面说只要有小学毕业学历便可报考，考试科目为三门，即国文、英语、算术，不收学费，毕业包分配工作，学习优秀的可以出国留学深造，学校地址在福州市。赖坚一心想读大学，而学校又设在福建省城，于是他立即报了名。
年初，在海*部长陈绍宽的主持下，马尾海校组织全国统考，录取名额为90人。海*部规定了全国招生的办法：第一种办法，先由各省教育厅进行初试，然后到南京参加统考；第二种办法，由海*中校以上的*官保送，直接到南京参加统考。
在湖北省教育厅参加统考的学生多达多人，赖坚考入前10名。作为湖北省教育厅的保送生，赖坚和其他9位考生前往南京参加统考，赖坚为考中五人之一。
考上的学子进海*部换海*学校的*服，并被宣布8年内不许回家。在洗澡换衣服的时候，部分非福建省的学生偷偷哭了起来。
年5月27日，赖坚同来自全国各省的90多名同学一起，迎来了轮六、航九、航十、造船班等专业开学的日子，轮机班第六届学员赖坚从此开始了他的*校学习生涯。
马尾海校是一所管理十分严格的学校。学校规定8年毕业，未经毕业不许回家。整年包括过年过节、寒暑假期间都在学校内。星期日可以在马尾街周边游玩，按时离校，按时返校。学校的航海班，5年在学校学习理论，3年在船上实习；轮机班，6.5年在学校学习理论，1.5年在造船厂实习。
除了国文（古诗文）、中国历史、中国地理用中文教学外，所有的课程均用英文原版教材。学校每年期考两次，无论哪一年，只要一次考试不满60分，就要开除回家。进校先读三个月，作为甄别期，成绩跟不上，考不及格就要开除回原籍。三个月之后分班。
在马尾海校，赖坚学习十分刻苦，是公认的好学生。他常说：“我十分珍惜能进入海校学习的机会，我要珍惜在校的每一分钟。”
“三人”读书会成员
陈绍宽出任海*部长后，奉行的是英国海*治*思想：*人不干预*治。他对马尾海校学生*事技术上要求很严，但*治思想上比较宽容、宽松、宽厚。海校学生可以方便地借阅到吴玉章主办的《救国时报》、邹韬奋主办的《抗战三日刊》、艾思奇的《大众哲学》等许多进步书刊。
随着日寇侵华步骤的加速，面对东北、华北严峻的形势，海校学生对蒋介石奉行的“不抵抗主义”十分不理解，思想郁闷，所以组织了许多读书会，阅读进步书刊，讨论分析国内外形势，探讨中国的未来。赖坚、何康、何进等人组织了“三人”读书会，取义“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后改名为“海啸读书会”，取对“不抵抗主义”要怒吼的意思，参加的同学越来越多。主要活动是阅读社会科学书刊，如：《哲学讲话》《读书生活》《*治经济学》等，并写读书笔记、随笔、偶感等文章，筹集成册互相传阅。此读书会后来又吸收了谭毓枢、张隽奇两人。
同学们阅读了大量的进步书刊，便对“不抵抗主义”从不理解、不满到反抗，要求抗日的决心更加强烈了。同时在读进步书刊的过程中，赖坚等人对共产*及其理论有了初步的了解。
年赖坚（左三）在印度
“卢沟桥事变”之后，日寇加紧了对我国的侵略步伐。日机一批批飞越台湾海峡，侵入福州上空，向王庄机场不断投弹轰炸，往返的飞机均要飞掠马尾上空。马尾是我国东南重要*港，有*港司令部、海*学校、海*练营、海*陆战队讲武堂和*舰、火药库、仓库等，*事目标十分明显。为了避免敌机轰炸，马尾海校于年9月份西迁到20里之外的鼓山千年古刹——涌泉寺内。当时学校有五个班多个学员。
为了避免空袭，学员们雪白的*装换成了浅草绿色，来不及做的则把原有的白色*服染成草绿色。上课很难按照原来的教学秩序进行。一听到敌机声，学习一律停止，吹起备战号，所有人员立即隐蔽起来，值勤学员手持武器各就各位，劝诫游人隐蔽在密林中，实行空袭戒严。等到敌机远去听不到声音之时，吹解除警报号，收岗复课，恢复正常学习。
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不能安静读书了！许多马尾海校学员们义愤填膺，纷纷要求奔赴抗日前线。他们课余经常举行抗日宣传活动，或歌咏，或演讲。鼓山树林葱郁，学员们原来是每个星期三次到离学校半里左右的树林中，出题目进行抗战演说，后来发展到每天晚饭后到这里进行演讲，影响不断扩大，福州部分大中学生也到鼓山参加抗战演讲活动，这里成为福州抗日宣传中心。
年底的一日，几位同学在刚刚拿到手的《抗战三日刊》上看到了延安抗日**大学招生的启事，便开始讨论，最后达成共识：与其跟着蒋介石躲飞机，不如北上跟着毛泽东抗日。
延安抗大招生的消息很快被更多的同学知道了，赖坚决定和何康、何进（何世庚）、何澄石、郭添礼（田里）、陶炳坤、俞国藩、*汉基、*炎、彭协中、陈光（陈长洸）、张隽奇等人去延安抗日。
打算奔赴延安的马尾海校学生们立即行动，着手准备长征去延安。知道延安的生活比较艰苦，天气寒冷，他们便结伴冬泳，爬山到鼓山巅风浴，以增强体质。
机智退学离校
因为均有*籍，不能随意离开学校。为解决离校问题，赖坚与同学们颇为思虑了一番。向学校申请投奔延安，不但不会被批准，而且还可能被处罚；擅自离开学校，在战时可按临阵脱逃处决，他们绝不能走这一步。赖坚他们决定退学，但是退学的方法有两条：一是考试不及格；二是违反纪律。他们决定采取这两种方法退学。
何康是国民*元老何遂的儿子。他准备用违反纪律的方式退学。转眼到了期末考试，考场上谭毓枢因为一点小事，被学监拳打脚踢，挨打的谭毓枢为了躲避*打，只好在考场上逃跑，学监就在考场上来回追，何康挺身而出，一把抓住学监的手臂，不让他再打谭毓枢。为此，“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的何康成功地被开除。
赖坚与其他10位同学，则约好在考试中故意漏题不做，只做三分之二的题目，且故意不答完整，以充分保证考试不及格。赖坚等人平时都是学优生，好几位同学平时考试的成绩均没有跌出前十名，这次考试成绩如此之差，让老师们大跌眼镜。因为考试不及格，赖坚等人成功地退学了。
奔赴延安之路
退学之后，他们开始为奔赴延安做准备。没有盘缠，大家商量各自向家里至少要30块银元，凑在一起用。于是，他们均写信向家里要钱。只有何进，因为故乡济南已经沦陷，没有联系上父母，没有要到30块银元，其余人均要到了。马尾海校向每一位学生发过一床灰色的棉被，他们几个人就晚上挤在一起共用一床被子，将剩下的被子偷运到山下裁缝店，让师傅改成棉大衣。
何康是提前走的，因为他的父亲当时在武汉，他准备先到武汉，与大家在那里汇合，然后一起去延安。赖坚等11位同学于年1月3日出发，当天，赖坚等人穿着摘了符号的海*呢子*装，打着“海*学校北上抗日宣传队”的大横幅，敲锣打鼓，走进福州城。连中华民国海**官学校都组织了抗日宣传队，这在福州引起了轰动，对动员福州各界起来抗日，起到了很大的助推作用。
赖坚等人起初雇佣了两位挑夫挑行李，先后在福州南教场（今五一广场）、东街口举行了大型抗日演讲活动，然后坐船从福州到南平。
在南平下船之后，大家开始步行，走一段就停下来做一次抗日演讲，再继续往前走。起初，他们还穿着皮鞋，因为脚摩擦起血泡，就换成了球鞋。没走多远，凑起来的几百块银元差不多用完了，为了能走到延安，他们只好节省费用，辞掉了两位挑夫，自己背行李。出发时，大家带了很多日用品，便一路走一路卖，既为了减轻负重，又为了换成盘缠。走过建瓯，到了建阳、浦城，盘缠越来越少了，不得不一天改为吃两餐饭。艰难抵达闽赣交界的仙霞镇，进入江西境内，他们已经没钱住旅店，只好借宿在农家。翌日，又一路宣传到了广丰县。
江西广丰县是俞国藩的老家，他家境富裕，赖坚等人饱饱地吃了几天，又拿到一笔盘缠，然后来到上饶市。在上饶，赖坚他们十分震撼地看到了许多从前线撤退下来的伤兵，这更激发了他们北上抗日的决心。他们在上饶坐上伤兵专列抵达南昌，一下车，他们花钱买来纸笔，写了许多抗日标语，四处张贴。然后又一路步行宣传抗日，来到九江。
九江成了赖坚他们的又一个补给站，因为彭协中的堂伯父彭开元在这里开了金铺，经济实力雄厚。赖坚他们在这里休养了几天。不幸的是，到九江时，赖坚的嘴上长了一个*瘤（疔疮），发起高烧，多亏彭协中的亲戚帮忙，张隽奇、医院动手术，割掉了*瘤。何进还代表赖坚家人在手术单上签字。手术三天后，他们又开始向武汉出发。
在武汉，赖坚等11人和何康汇合，但何康表示他不能去延安了。当时大家不知其中的原因，后来才知道何康已经和武汉八路*办事处联系上了，*中央已经给他安排了重要的任务。赖坚等人找到了武昌八路*办事处，办事处的同志向他们介绍如何到西安找西安八路*办事处。
赖坚等人坐火车经郑州抵达西安之后，西安八路*办事处的同志向他们详细介绍如何去延安，同时告知山西临汾市成立了民族革命大学。一心想上大学的赖坚去了临汾，何进和其他同学进了中共主办的陕西三原县安吴堡战时青年训练班。并于训练班培训结业之后，于年3月底步行到了延安。但张隽奇、俞国藩没有去延安，倒是一个海校毕业的学长——轮机五届的毕业生王彻（王寿山）后来步行到了延安。
福州马尾中华民国海**官学校的学员经过“长征”投奔红色延安，参加抗日，这在当时的延安引起了轰动。他们的*服，很快被延安的抗日演剧队要去做演出服。
赖坚（中）、何进（左）在福州
赖坚到了临汾，进入民族革命大学学习。进“民大”一个月之后，临汾沦陷，阎锡山西撤陕西，学校停办。有一位教授是共产*员，他就和同学们商量一起去延安。赖坚跟着这位教授一路步行，经洛川去延安。在洛川，赖坚与郭添礼、何进等人相逢。
抵达延安之后，赖坚与其他“民大”同学进入陕北公学，郭添礼、彭协中、*炎、*汉基、陶炳坤、陈长洸、何澄石、何进进入抗大四期学习，年毕业后分配工作。
赖坚从“陕公”毕业之后，中央*委通讯学校招生，培训无线电通讯员，赖坚基础好，对工科感兴趣，又被选入中央*委通讯学校学习。
年5月5日，赖坚在共产*人李维汉的主持下，庄严地宣誓加入中国共产*。12月，赖坚从“陕公”毕业。
延安时期，八路*的枪炮*械极其短缺、落后，通讯器材更是稀缺，通讯人才也是凤毛麟角。打仗，通讯器材是部队的耳目，赖坚虽不在前线拼杀，但他深谙通信情报的重要性，懂得科技强*、致胜的道理。陕北7年，他从学员到教员，既指导*工生产，又培养通讯人才，为人民*队的通讯武装立下了汗马功劳。
成为国防科技功臣
年，赖坚随部队转战东北，在东北民主联*中继续从事*工工作。在*工厂里，他克服各种困难，制造、组装电话机、发报机、步话机，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前线。年，赖坚任东北电工局一厂厂长等职。年，他被选派到苏联学习电机制造，两年半后学成归国，先后担任国家一机部电工局副局长、电机部电机局副局长等职。
年，既懂技术又懂管理的赖坚再次穿上*装，投入到国防工业的科研前沿，作为国防工业办公室的技术骨干和科研管理者，赖坚为“两弹”、核潜艇和舰艇的研制，倾注了全部的热血与才智。
同年，我国成立了中共中央专门委员会（简称“中央专委”），专门负责“两弹”——原子弹、氢弹和其他高科技*事武器的研制。赖坚时任国防工业办公室（简称“国防工办”）二局副局长，当时“国防工办”主任为罗瑞卿，常务副主任是赵尔陆，赖坚与张爱萍（时任解放*副总参谋长、国防科委副主任）、刘杰（时任核工业部部长）等人是“国防工办”9位成员之一。这9位成员，全部是周恩来亲自和赵尔陆选定的一些国防工业资深专家。
在研制“两弹”过程中，在调干部、做协调，改善一线研究人员生活条件及一些具体的工作上，赖坚都参与完成。他还经常到试验基地，帮助解决具体的各种困难。同时，作为“中央专委”成员与“国防工办”二局副局长，赖坚负责贯彻“中央专委”的指示，与核潜艇工程办公室和核潜艇工程总设计师共同协调解决了各种重大的技术问题。年恰逢核潜艇研制工作处于关键时期，为了排除“文革”对工厂、科研单位的干扰，化解研制任务的危机，赖坚与当时的核潜艇工程办公室领导，一起向中央*委领导提出了颁发“特别公函”的建议。同年8月30日，中央*委批准颁发“特别公函”之后，赖坚亲自率队奔赴天津、东北进行宣读和贯彻，随后会同国家有关部门组织落实了配套设备和新材料的研制工作，有力地保证了核潜艇研制的质量与进度。
在这期间，对海*舰艇及其武器设备的科研与制造，特备是导弹驱逐舰、气垫船等的研制工作，赖坚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作者系福建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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